eleven

不仅夏天快乐

清白之年/上

@可妮兔蛋糕 

第一次写他们三个人,请多多担待!



排练的空隙里,练习室里闷得吓人,更何况是临近暴雨前夕的夏季。

朴佑镇拽起来短袖的下摆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他走到空调出风口站了一会儿,黏糊糊的汗被吹了个半干,他还是没忍住那股劲儿,挪着步子到最后面的一堆衣服里翻出来自己的外套,摸出来一包烟就往门口走。

他推开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镜子,正看到姜丹尼尔弯腰去调音响,宽松的短袖下摆露出一截腰肢的皮肤。

然后被他拉门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那人猛然转过头来,细长的眼睛也正看着他。姜丹也是出了不少的汗,他把额前润湿的头发随手一撩拨,露出的额头还沁着些小汗珠。

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还未仔细看清姜丹尼尔眼里的情绪,他反手啪地一声就带上了门。

靠在门口还会落白灰的墙上抽烟时,朴佑镇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关门是不是手劲有点大,声音太大像是不满自己被人盯着看的一种泄愤方式。

——的确也是不太喜欢被人打量,但刚刚明明是自己先要去看姜丹尼尔的啊。

姜丹尼尔谁不喜欢呢,每天这地下室的几坎台阶都快被给他送水送零食送信的女生踩平。想到这里,朴佑镇又叹了口气,他也很想跟姜丹尼尔这个学长变得亲一点,从自己进社到现在,好像只有在招新的时候讲过几句话,每次有高难度的舞蹈动作,自己也不敢贸然去问他,总跟在他的后面,看着镜子里人偷偷地学。刚刚出来抽烟,也是想要去看姜丹尼尔的脸色,没想到跟人撞了个正着,尴尬得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弹弹烟灰,用脚去碾那层烟灰,心里想这么众星捧月的学长,虽然是好,但自己也不想被人当做个爱拍马屁的主儿,能不能变亲还有待观察,有些好笑自己刚刚还担心着姜丹尼尔会对他抽烟颇有微词,别人指不定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哩。

听到有脚步声从楼梯那儿传来,朴佑镇眼睛都懒得抬。他心说又是哪几个跟自己同届的女生来给姜学长送水了,可过了会儿听着那脚步声又觉着不对劲,一抬头就看到个长得像糯米团子的男生抓着书包背带看着自己,以及自己指尖明暗不定的烟头。

朴佑镇看了那人几眼,白白净净的脸,一瞧就是个正派好学生,脸颊肉看着软乎乎的,不知道戳上去是不是也这么软,会和棉花一样软吗,不,应该更有弹性一点,像糯米糍吧,朴佑镇心里想。

朴佑镇自己都被自己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吓了一跳,对面的男生倒是先开口了,“同学,请问你们今天的排练结束了吗?”

靠,讲话也挺软乎乎的。

朴佑镇反手就掐了剩下的半截烟,长长的烟头被他扔在了地上,其实他一见着长得这么乖的脸就想掐了烟,在这种人面前抽烟就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他心里痒痒得很。

还没来得及回,就又听到糯米糕问自己,“姜丹尼尔还在里面吗?你能帮我喊喊他吗?我等着他一块回家呢,这小子,阿——西。”

朴佑镇木讷地点点头,推门去帮他喊姜丹尼尔的时候都还是晕的,因为那人最后说的脏话让他想笑,也更是从来没听到有人把姜丹尼尔称作“这小子”。

舞社的门坏了很长一段时间,被朴佑镇推开的时候吱呀一声,这次姜丹尼尔没有回过头来看他。朴佑镇看着镜子里正跳舞的姜丹尼尔,指望着那人会分给他一点目光,好让自己先来开口。

事与愿违,姜丹尼尔根本没有在看他的意思。

朴佑镇的尴尬症又犯了,他走到音响旁边小心翼翼地调低了音量,姜丹这才看向他,是笑着问出来的话。

“小不点学弟,烟抽好了?”

他一边发问一边用手指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来逗朴佑镇,朴佑镇站在音响旁边,隔着裤兜又摸到那包烟,不知道怎么去接姜丹尼尔的话。

看来他是真的没记住我的名字,朴佑镇心想。

“学长,外面有……人找你。”

他措辞顿了一下,不知道那个糯米团子是谁,该如何称呼。

是姜丹尼尔的同学吗,是朋友吗,还是说,是跟那些女生一样的角色,他不知道就索性用代称一概带过。

“诶咦,是在奂吗,他今天下课好早。”姜丹看了眼墙上的钟,笑着跟朴佑镇用嘴型说了个谢谢。他从行李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没有章法地擦着头发和后背,随后在安静的练习室里又吱呀一声地拉开了门。

一切都行云流水顺理成章,只不过到了朴佑镇这,还在喃喃道,是在奂吗?

我也不知道。

姜丹尼尔想回教学楼的厕所换件干净的上衣,金在奂揶揄他是不是想在回家路上指着遇到点桃花,哪儿一天到晚这么讲究。姜丹尼尔只好作罢,他比金在奂约摸高出一个头,背着大背包跟在金在奂的身后,影子拉得老长,但是因为夕阳朝向的原因,他的影子比金在奂的短的一截。

金在奂也发现了,往前跑了几步看着影子越来越长,转回身来面对面地看着姜丹尼尔笑。

他的开心永远都是写在脸上的,高兴的时候眉梢里都是小星星,扑闪扑闪着的让人也想去捞一把快乐。

就算是逆着光,看不太清金在奂的脸。他咯咯地笑。

“你快看啊!尼尔,我比你高了好多哦——”

有些东西一旦在你生活里变得根生地固的时候,你是不会觉得特殊的。

就像姜丹尼尔一直认为和金在奂在一起的时间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他已经习惯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里有这么个发小的存在,他甚至怀疑两个妈妈在怀孕的时候,就互相对着肚子,让他们俩认识了。

可是每当金在奂这样笑的时候,姜丹尼尔也会止不住地想笑。他印象里的金在奂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是汉江旁的晚风里他高好几度的笑声,是冰汽水瓶壁的水珠,剔透又纯净。

教学楼楼顶的晚霞很低,一大片地挂在楼顶天台,姜丹尼尔不用刻意抬头,就能瞧见金在奂身后的那一大片的绯红,还有金在奂飞扬起来的头发和细碎地散在风里的笑,说不上别的感觉,也就是跟着开心。

他傻乐地回答金在奂,“你小子也就这时候比我高!”

金在奂都快走到车棚了,又要折转回音乐教室拿吉他谱,姜丹尼尔懒得走,就在车棚附近的学校超市里坐着等他。都傍晚了,雨还没落下来,闷热地更厉害,超市里的老旧空调效果也还不错,姜丹尼尔买了一根冰棍,靠着收银台就拆了包装纸往嘴里塞。

老板见他眼熟,从收银台下面拿了个小板凳给他,他笑盈盈地接过来坐下,嘴甜地说以后舞团的水就都在这儿订了。

金在奂从教学楼跑下来的时候,最后几坎台阶都不是靠走的,他左手撑着扶手,用力地跳起来,连着跃过最后好几阶台阶,稳当当地落地。

他一抬头就看到姜丹在玻璃门后面坐着个小板凳,长腿懒散地往前伸展着,背包放在脚边,举手挥着半根冰棒跟他打招呼。他也就挥着手里头刚取的乐谱,到超市门口的时候,姜丹尼尔早就把板凳还了回去,递给了他一只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甜筒。

不急着回家的两人就站在超市的空调外机旁边吃冰棍。空调外机的风扇呼啦呼啦地响,抽出的热风带起来他俩的裤脚,与闷热的晚风一对比,竟也不觉得太热。

“刚刚那谁啊?”金在奂咬了一口甜筒旁边的脆皮,还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

“啊?”姜丹尼尔正嘬了一口往下淌水冰棒,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就舞团练习室外面抽烟那小子。”金在奂补充道。

“我看就你俩还在练习,跟你努力有的一拼啊。”

“这届高一刚招进来的学弟,朴佑镇,也是釜山来的,我就记着了。”姜丹尼尔把冰棍的木签扔进旁边的垃圾篓里,想了想刚才那学弟看他脸色出门抽烟的样子就想笑。

“我看起来很凶吗?怎么他抽个烟看着我都怯生生的。”姜丹尼尔用肩膀撞了下金在奂的胳膊,示意他回答自己。

“嚯,你是没见着他一见我就把烟掐了的速度。我还想问你是不是我看起来太凶了呢!”金在奂跟姜丹尼尔讲了刚刚在舞社门口的事儿,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朴佑镇是个胆小鬼。

金在奂有一辆小电驴,是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已经工作的表姐送的。之所以是小电驴,必然只是充电靠电瓶的小车,速度最高不过50码,但总比骑单车快得多。

姜丹尼尔起初把自行车轮踩得飞快才能赶上金在奂的车灯尾巴,后来也学乖了,索性自己的自行车也都锁起来扔进家里储藏室,每天坐在金在奂的后座上课下课的。

金在奂起初还没过够车瘾的时候,每天吃完晚饭都上几层楼去敲姜丹尼尔家的门,拽着他美名其曰兜风,其实是练车。

电动车又和自行车有点区别,金在奂握着车龙头就紧张,姜丹尼尔坐在他后座他就更紧张,生怕一个翻车他俩都给伤了。好在金在奂平衡感还凑合,歪歪扭扭地在汉江边骑了好几次的车,之后就能顺顺利利地载着姜丹尼尔上下学了。

姜丹尼尔是很爱坐金在奂后座的,虽然姿势有点不舒服——他的腿蜷起来有点困难。

但因为金在奂的车接车送,每天早上能多睡上十分钟也不会迟到,晚上能多在舞社练习,回家恰恰赶上晚饭。这些便利让他每天早上都呵欠连天眯着眼睛站在楼道口等着金在奂下楼。

金在奂的脚步声很轻,像个练习过跳舞的小姑娘。其实姜丹尼尔也不清楚跳舞的小女生的脚步声是如何,他只是觉得金在奂的步子轻轻盈盈的,有节奏感地先下前几阶,最后轻捷地从最后三层的台阶一跃而下。

这个形容每每在金在奂跳下台阶往他跑过来的时候就浮现在他脑子里,有一次姜丹尼尔靠着金在奂的小电驴等他等困了,迷迷糊糊地看到金在奂的脸,张口就来。

“金在奂,你怎么下个楼梯跟小姑娘似的。”

被金在奂用书包用力一甩,打在姜丹尼尔的胳膊上,一声闷响。金在奂弯着腰拽着书包带,一脸正气地警告姜丹尼尔。

“小心我今天不载你上课了。”

才说完这句话又笑成一团,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在指尖绕了一圈儿就跨上小电驴,把后座的皮垫拍得震天响。

“uber帅哥司机上门服务,谁不上车谁傻逼。”

姜丹尼尔的笑点很低,根本是金在奂说什么他都能跟着哈哈哈几下,这下是压根就戳中他的笑穴。他跨坐上后座,还是笑倒在金在奂的后背,嘴里一直重复着,“谁不上车谁傻逼!”

金在奂嘴上骂着他莫名其妙的笑点,又得意洋洋地说“小子,还是你奂哥有趣吧!”

舞社下个月要派人参加比赛,姜丹尼尔忙完组织人带队,就又一头扎进练习室里练习。快期末了,他不好容易跟班主任请了假,软硬兼施才能在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去练舞。

他拿着钥匙去开练习室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音乐声,不由得一怔。

今天本是没有安排训练的,他收起钥匙推了一把虚掩着的门。朴佑镇也是一怔,看到来者是他的时候,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后的头发。

“学长,你也来练习啊。”

姜丹尼尔往里走,应了一声,他放了书包不急着跳,就坐在最后面看着朴佑镇练舞。朴佑镇看得出来练习了一会儿了,两鬓已经有汗珠往下滴,打湿了肩膀处的一小块衣服。

“这里有点问题。”朴佑镇被姜丹尼尔看得心里发毛,别扭地跳了几分钟就被姜丹尼尔揪出了瑕疵。

他尴尬地停了动作,啊了一句。他本意是,啊,谢谢学长指点。传到姜丹尼尔耳朵里就像是疑问句。

“这里,手部动作没跟上。”姜丹尼尔站起身,把音乐倒回去,重新开始站到朴佑镇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着镜子。

等待音乐节点的时间里,姜丹尼尔随意地喊着节奏,脚尖点地,等到朴佑镇出错的地方,他往朴佑镇身边又靠近了一些。朴佑镇本是望着镜子里的,身侧人猛然的靠近让他措手不及,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姜丹尼尔已经把动作演示过了一遍。

“应该是这样的,你多注意一下这里。”

朴佑镇连忙点头。姜丹尼尔往后走,说要去换身衣服再来,他还不放心地看着朴佑镇,朴佑镇只好特意错开音乐,嘴里打着拍子把手部动作重复一遍给他看。

姜丹尼尔称赞了一句,倒退着往后走,一不留神踩中朴佑镇放在身后的矿泉水瓶,砰地一声往后滑了一下。

——音响还没暂停,正是播到高潮。节奏攒动,咚咚地像是敲打着朴佑镇的头皮。他看着镜子里的姜丹尼尔跌坐在地板上,刺耳的摩擦声混着音乐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

“佑镇,来扶我一下。”姜丹尼尔低着头,朴佑镇半跪在他旁边,看着他右手撑着地,指尖泛白。

他记得我的名字。朴佑镇立马甩开这个有些怪异的念头,手足无措地从姜丹尼尔的腋下穿过去,想要将他架起来。

扭伤的脚踝红肿起来,朴佑镇站在姜丹尼尔的旁边,手里攥着刚刚绊倒姜丹尼尔的始作俑者——那个矿泉水瓶。

“学长,对不起,我以为不会有人来训练了,所以把水瓶随手一放,真的,对不……”

“没事啊!”姜丹尼尔低头摁着手机,他刚给金在奂发了条短信,让今晚别等自己回家了,一听到朴佑镇充满愧疚的道歉,连忙出声打断。

“这哪儿怪你呢,是我自己没看到啦!”

朴佑镇张张嘴还想说些解释的话,却也不知道讲出些什么才好。他本身就不善言辞,对着姜丹尼尔这么个自己挺崇拜的学长,就更是没话说。

“朴佑镇,你上学骑自行车来的吗?”

第二次听到姜丹尼尔喊自己的名字,朴佑镇还是觉得陌生。三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字,怎得从他口中喊出来都不像是在叫自己呢,朴佑镇看姜丹尼尔和自己讲话都得仰着头,蹲下身子回答道,“我……我住得远,就骑机车上学的。”

姜丹尼尔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哇呜了一声,拍拍朴佑镇的肩膀。

“好酷!那你能不能开你的机车把我送去医院?”

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脚踝,无奈地耸肩,“如果是金在奂的车技,我可能会残疾。”

朴佑镇站在诊治室外面等候的时候,有点想要抽烟,他看了一眼帘子后面医生还在准备着消毒棉球。跟姜丹尼尔说了一声之后,摸出裤兜里的烟盒就往医院外走。

才抽了几口,就瞧见有个和自己穿着一样校服的男生骑着个电动车从医院大门里冲进来。用冲这个字还有点不准确,速度是挺快的,就是方向有点晃晃悠悠,隔得太远朴佑镇也看不清那人是谁,心里为骑车的人捏了一把冷汗,这个驾驶技术也太危险了吧。

等那辆电动车都快停在自己面前,朴佑镇才看清金在奂的脸。

那瞬间他又把烟扔在了地上,脚尖快速地碾了上去。哎,实在是不能对着这么乖的一张脸抽烟。

“姜丹呢?小不点学弟?”金在奂一开口,朴佑镇恨不得把刚刚地上的烟头捡起来,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冷静一些。

“我不是小不点。”朴佑镇站在门诊部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金在奂手忙脚乱地从座椅下拿出一把锁,他刚落好锁就嘁了一声。

“嘁——我看姜丹尼尔这么喊你,我也跟着喊喊怎么啦?”

“因为你看起来比我更小不点。”朴佑镇转身就想往大厅里走,金在奂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

“姜丹怎么样了?”他懒得跟朴佑镇这种小孩子计较。跑到朴佑镇身旁才懊恼地发现自己怎么也比他矮啊,朴佑镇走的飞快,完全不搭理他,他只好扯了扯朴佑镇的袖子。

“医生正在处理呢。”朴佑镇带着他走到诊治室门口,往里面努努嘴。

金在奂一下子音量降低哦了一句,又自言自语说,应该是没关系的,姜丹尼尔身强体壮,从小到大都身体好,扭伤应该不碍事。

朴佑镇斜着眼睛看了金在奂一眼,那人站在自己旁边靠着墙,他半个身子被笼罩在自己的一小层隐形里。

“是我不好,乱放水瓶把学长绊倒了。”本来不该有这个自白的必要,只是他每每看到金在奂,就有一股脑想说话的冲动,和跟姜丹尼尔相处时的沉默寡言完全相反。

在朴佑镇心里,金在奂和姜丹尼尔是同一层的关系,他们俩就像是超市里被捆绑销售的两瓶饮料,不过不存在附属品的关系,更像是天平的两端。他打破的一端的平衡,就必须要给另一端一个解释。

可这也都无所谓的。

至少金在奂觉得是无所谓的,朴佑镇不需要给他一个什么解释。还是充满着愧疚,歉意满满的那一种,让他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姜丹尼尔的监护人。

“这样啊——你不要太在意啊!我看他过个几天就能好!”

金在奂是真的很爱笑,本身就只打过两次照面,可是次次都是笑着讲话的。

朴佑镇不由得感叹金在奂的好脾气,这么好的脾气如果现在说想要戳一下他的脸,应该也是不会发脾气的吧,可惜朴佑镇不敢讲。他在心里盘算的时候,护士走了出来说已经处理好了。

金在奂看到姜丹尼尔脚上包了好几层的纱布,第一反应是——“你最近是不是得光脚上学啊!”

姜丹尼尔翻了个白眼,单脚蹦蹦跳跳地过来搭着金在奂的肩,本来是想反驳的,但是又觉得他讲的有道理啊,一时气结。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朴佑镇的机车和金在奂的电动车挨在一起停着,金在奂架着姜丹尼尔,他们俩的书包都被朴佑镇背着。朴佑镇左肩一个包,右肩一个自己的包,手里还拎着金在奂的包,看上去像个推销卖包的小贩。

金在奂总有能够发现滑稽点的能力,姜丹尼尔还被他架着呢,他嘴上说着慢点走慢点走,一侧头就看到朴佑镇背着三个大书包满脸担忧地跟在他们旁边,他哈哈哈起来,连带着伤员也跟着他哈哈哈,朴佑镇头次遇到这种场景。

——医院里昏黄的路灯照在金在奂的脸上,他依旧是笑着的,肩膀上架着一个人,本应是吃力的,但他像是毫无负担,还能连带着人同他一起乐。

于是朴佑镇也没忍住,金在奂眉梢里的那把星星,他也没忍住地去拾了一把。


闷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在某天放学的傍晚下了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斜成一道道雨丝。

朴佑镇拿着伞往门口走,就看到金在奂和姜丹尼尔两个人挤在走廊下聊天的背影。姜丹尼尔的脚伤还没好透,穿着拖鞋,几层纱布可怜巴巴地黏在一层膏药上。

金在奂靠在大理石柱子上同姜丹尼尔在讲什么,朴佑镇隔了一段距离都听到他俩的笑声。

朴佑镇又站在远处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走过去问好。

“你们都没带伞吗?”朴佑镇把手里的拿把伞塞进金在奂书包旁的兜里。

“你不也就这把伞吗?”金在奂反手想去将拿把伞抽出来还给他。

“我有雨衣,在车那儿呢。”朴佑镇指了指远处的车棚,“我开车回去,怎么打伞啊,小不点学长。”

他顺口给金在奂取了个外号,难得有了点幽默感。姜丹尼尔撑着石柱子看他俩讲话,也学着朴佑镇讲话了。

“小不点学长,还不快点谢谢小不点学弟,不然今天我跟你都回不去了。”

金在奂狐疑地看了一眼朴佑镇,他把伞从兜里拿出来,用伞柄佯装要去敲姜丹尼尔受伤的脚。

“你给我老实点,信不信我今天也把你丢这儿!”

朴佑镇的伞很大,两个人打也不嫌小,就是撑伞的时候有点费劲。金在奂拉着伞柄在外推,朴佑镇察觉到了他的吃力,正好他站在金在奂的身后,就顺势环了上去,从金在奂的背后伸出两只手,帮金在奂把伞撑了开来。

金在奂举起来伞想招呼姜丹尼尔过来,发觉朴佑镇还没撒手,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抱在他怀里一样,他别扭地咳嗽了一声。

朴佑镇触电般地收回了手。再然后就是挥着手跟姜丹尼尔说再见,看着他俩慢悠悠地消失在视线里。

雨势仍不了小,朴佑镇从书包里挑了一本闲书顶在头上往车棚那边跑。到了车棚里,他拧了拧湿透的外衣,他站定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小滩的水洼。

雨打在他头顶的雨棚上,吵得他心烦意乱。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巧合的拥抱,不,甚至叫不上拥抱,拥抱本该是双向的,若非要定义刚才的动作,最多就算是个单向拥抱。

还是自己一味索取的。

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在闷热的天气里他找不到凉爽的出口,是因为姜丹尼尔呢,还是因为金在奂呢。

又是一连串的不知道。

他闷头跨上自己的机车,把书包背在胸前护着,这样才能勉强不被打湿个透。

见了鬼的天气,也没有见鬼的雨衣。

他在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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